×這不是第一段也不是最後一段;
×當然也不是接在其一後面的那一段。
×老規矩,請不要相信會有後續出現的可能;
×但是如果能給個觀感會幫我建立寫其三的心理建設。
×那……慎入,
×還有,看文愉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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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夜的宿舍,安靜很深很廣。
倒不是說什麼夜深人靜,這種事情對偶像團體來說,未免太奢侈。
當那些鬧源都不在的時候,其實,是會無限擴大的。
我說寂寞。
東海一個人窩在沙發邊,黑色的毛線帽簷壓耳眉,底下未梳理的頭髮也就很隱密地藏匿起來了,連同一些看不到的東西一起。
桌腳邊是剩一半冷掉的牛奶,Bada輕輕巧巧走過去細細地嗅,然後搖著尾巴爬到主人的大腿上蹭著。
東海撐起一條細小的眼縫昏昏沉沉地抬頭,確認了腳上的熱源之後撫著Bada柔柔軟軟的毛髮又靠回去繼續閉著眼。
Bada在東海的大腿上轉了半圈,找了個較舒適的位子才趴下來睡。
喀嚓。
客廳的時鐘指向一點,門外傳來響動。
警覺性很高的Bada一下就驚醒,從東海腿上跳下來輕盈地奔向門口,尾巴以高頻率搖動不停。
那人進來後Bada興奮地奔到他腳邊去跳躍著要求擁抱,於是他彎下身子,一手抱起Bada攬在懷裡,放輕了腳步向沙發邊的人影走去。
「東海。」他試探的聲音很輕很低,而那人在似夢非夢中並沒有將它忽略。東海似乎從很遠的地方被叫回來,他抬起側邊臉的動作就像慢動作片一樣,黑白而緩慢。
他睜開眼簾,裡面仍是一片空茫,月色照不進。
「已經一點了,怎麼睡在這裡。」
東海輕輕地嗯了一聲。
於是始源放下Bada任它在腳邊轉,扶著東海在沙發上坐好,小心地避開地上還剩半杯的牛奶。
「還要喝嗎?我再幫你熱一杯。」始源拾起被隨手放在地上的杯子,裡頭白色液體以微小的弧度搖晃後安穩地靜止。
東海靜靜地看向他,緩慢地搖頭。老舊的黑白片子依著自己的步調緩慢播放,他順著椅背向下滑,側躺在沙發上。
那是張雙人沙發。不大的空間,平常和隊員們搶著擠在沙發上,就算只有兩個人也感到狹隘。
而此刻東海躺在那裡,人影顯得那麼瘦小。
始源走進廚房,將牛奶倒進洗手台,隨意沖洗之後把杯子放在琉理台上。小小叩地一聲,很快又被淹沒了。走回來的腳步依舊很輕,像踏在水面般小心翼翼。
他的聲音低低地附在東海耳邊:
「回房間去睡吧?嗯?」
那聲音搔得耳朵很癢,東海舒服得想直接睡過去。
「……沒有人……」
嘴唇和聲帶有點乾澀,他伸出舌頭舔了唇。
這讓崔始源有一瞬間的失神。
「我陪你。」
得到東海無聲的允許,始源牽著他起身。東海的步履搖晃,他亦步亦趨地跟著,護著他直到在床上躺好。
轉身的時候外衣衣擺被誰抓住了,他回頭對上東海迷茫的眼。
於是安撫地微笑。
「我去幫你倒水。」
再次看到東海搖頭,那雙迷茫的眼裡多了其他東西。他解釋成挽留。
是誰這樣說的,東海的眼就如大海一般清澈。
但他認為東海的眼睛其實是一面鏡子。準確一點,是魔鏡。
他不懂得謊言為何物,也學不會隱藏。他誠實地映照出真相,映照出事物最原始的面貌。
那雙眼睛的主人,該是如何地純粹。
他脫下外衣,在東海身側背對著躺好。
房間裡很安靜,他聽得到東海平穩壓抑的呼吸聲,那樣地小心翼翼。
抵在背心上的額頭和抓住衣角的那隻手都傳來細微地顫抖,即使是那樣輕的震顫,還是讓他愈發無法抑制轉過身抱緊他的衝動。
「………東海……」
「我沒事。」
他一開口就後悔了。
那哽咽在喉嚨裡的聲音分明就是哭音,而崔始源怎麼可能棄之不顧。
他抗拒著,掙扎著。卻是徒勞。
下一秒他就陷落在那個懷抱裡,那個說好不能再貪戀卻止不住想念的地方。
於是那些被他極力壓抑住的、全數潰堤。
──他終究無處可逃。
淚水的氾濫無法抵擋,伴隨著他的苦痛而越發洶湧。東海咬著下唇想拒絕哀鳴,卻連呼吸都難以平穩。
「不要哭,東海……我在這裡啊………東海……」始源顫抖著手抹去他的眼淚,那些傷悲破碎在他的指尖,沿著東海無助的臉龐滾落,一路悽楚。
他俯下臉親吻東海皺起的眉尖,順著眉、眼細細地吻,而後在眼角流連,吻去他的淚水。鹹澀從唇間滲透,舌尖、一直到心底,都是同樣味道在盤旋。
很寂寞很寂寞的味道。
吻從眼角下滑。綿綿密密地鋪在東海的臉頰上,繞過唇角、下顎,然後是另一邊。
「東海……」
他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,一遍又一遍。他幾乎傾注了所有的安慰,卻不見他的眼淚有絲毫停歇。
「──始源。」
東海伸手撫上始源的臉。那雙被淚水浸透的眼裡寫得明明白白,是拒絕。
他的唇顫抖著停在他的上方,不到一公分,那樣微緲的距離。鼻間濕潤的吐息都交織在一起,分不清是誰的溫熱誰的呼吸。
他說,
「我不能再從起範那裡,拿走更多東西。」
既然說好了回到脫序以前,就不要讓我們再次越界。
巨大的無力感浸透到崔始源的每一個細胞,他像瞬間沉入深深的海裡,強大的水壓從四面向他逼迫而來,就要窒息。
他緊緊地擁住東海,就像試圖掌握僅剩的氧氣。
「為什麼……」
他們明明如此接近、明明他就在懷裡……為什麼他付出的所有代價,仍消不去潛藏在他身體裡一絲一毫的寂寞……
為什麼自始至終東海並沒有獲救,而他在揮霍自己的愛情和起範的耐心之後終究只是徒勞。
「始源……」
慢慢地,東海在始源懷裡停止了流淚。
他顫抖著深深地呼吸。
「這樣就好………最後一次……抱緊我……」
「這樣就好………最後一次……抱緊我……」
東海把自己埋在那個溫暖地總是包容著自己的懷裡,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………如果能在這時候死掉就好了啊。
如果能被誰的氣息圍繞著死去的話,下輩子是不是就不會寂寞了呢。
「再緊一點……」
起範哪對不起,再一下下就好了……